第六期 2003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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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語教學
>> 專訪Mark Newell Brock教授 特約記者•余巍

  Mark Newell Brock教授是英語教育領域的專家,他曾於澳門、香港和美國從事教學及教師培訓工作。他從1980年開始在美國執教,其後在香港的中學執教兩年,於1989/90學年首度在澳門大學任教。往後十二年先在香港城市大學從事英語教師培訓工作;又在美國田納西州的高等院校從事教師培訓及英語系碩士課程主任的工作。Brock教授於2002/03學年在澳門大學教育學院擔任碩士課程主任後,現時已返回美國母校任教,與家人一起居住在美國田納西州雅典市。

 問:您曾探訪過澳門不少學校,也看過不少教師上英語課。您對澳門英語教學和英語教師表現的總體印象如何?
 答:我認為在條件並不是完全理想的環境下,澳門教師的表現相當不錯。澳門的教師教學時經常要面對很多挑戰。
 澳門部分班級的人數非常多,這為教師的教學帶來很多困難。班級人數過多會引起很多教學問題。英語教學的目標不祇是要學生通過以文法為主的考試,而是鼓勵學生能應用英語來與別人溝通。所以當任教的班級有50名學生,教師很難為學生提供足夠的機會以充分培養其靈活運用英語的能力。教師很難給學生足夠的關注和練習語言的機會,而這對於語言學習來說非常重要。英語並不祇是學校內的其中一個科目,學習英語的其中一個主要的目的是使用英語作為工具來與別人溝通。教師應為學生提供使用英語與別人溝通的機會。但是在人數較多的班級,教師很難安排一些能讓學生運用英語與別人溝通的教學活動。
 但總的來說,大部分澳門教師在相對困難的環境下做了不錯的工作。

 問:澳門在英語教學方面還有其他的困難嗎?
 答:對考試的過度關注有時會令教師在教學的時候過於偏重某些內容。教師會不太願意教一些不會考的東西,比如在聽和講方面的技能。澳門學校的考試目前仍主要以文法為主,而這種考試模式對教師教些甚麼和教師對教學內容的選擇權都有很大的影響。
 測試文法比測試溝通技巧要容易得多,測試溝通技巧十分困難。我並不是建議學校要馬上把溝通技巧變成唯一的評估內容,而是建議在整個評估的過程中應包括部分的溝通技巧在內。澳門有些學校正朝著這方面努力,已經把一些溝通的元素注入評估學生的能力之中。文法十分重要,我也認為我們必須學好文法。但是在學習文法之餘,我們也應該教學生怎樣用這些文法知識來與別人溝通。不應祇學習文法的規則,而是應該教學生如何綜合應用文法,並結合其他領域的知識與別人溝通。這樣學生能更積極地參與教師組織的教學活動,也有更多的機會與別人溝通,這意味著教師不應是課堂上的唯一發言者;所以在人數較多的班級中,教師應盡可能多為學生提供溝通的機會。當然,學生在人數較多的班級中很難有發言的機會,教師在控制課室聲浪和分組活動等方面都會遇上不少問題。但學生需要在祇學文法的基礎上更上一層樓,培養綜合應用文法和其他知識的能力,以具備能用英語與別人進行有意義溝通的能力。

 問:在班級人數較多的環境下,教師仍有可能提升學生的溝通能力嗎?
 答:當然可以。在中小學的教室層次,教師第一件能做的事就是在教室中盡量多用英語。要改進學生的英語知識水平和理想英語能力,教師可以做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就是在教室中盡可能多講英語。即使是在處理班務或管理課堂秩序的時候,也應盡可能不用廣東話。這些班級經營的情景都為教師提供了與學生用英語進行溝通的機會。
 會話能力在英語學習中十分重要。除了讓學生聽教師講英語外,也盡量多讓學生聽其他人講英語。在條件許可的情況下,多用錄影帶、錄音帶、嘉賓講者和互聯網等資源。由於學生在班級人數較多的環境下很難經常有機會講英語,所以圍繞著聽的教學活動變得非常重要。目前,很多教師在上英語課的時候仍以講廣東話為主。我覺得教師在上英語課時應盡量少用廣東話,學生應在英語的環境下發展他們聽講方面的理解能力。
 澳門很多教師現在已經做到了這一點,他們在課堂中祇用英語。但仍然有些教師在英語課上仍然以廣東話教學為主,我認為要急需改變這種現況。

 問:您認為為甚麼廣東話在英語課中使用得這麼普遍?
 答:我認為廣東話在英語課中用得這麼普遍的原因主要有三個。第一個原因是教師本身的英語水平不是太高。我認為政府在這方面已盡了很大的努力,近年政府為提升教師的英語水平已舉辦了很多培訓課程,澳門教師有很多機會報名參加這些課程。這些都是很難得的機會。我建議教師應盡量利用這些難得的培訓機會來提升本身的英語水平,而也有很多教師不斷自修以提升本身的英語水平,甚至自費在暑假前往英語國家遊學,也有教師積極參與校內的校本培訓或參加其他本地機構舉辦的英語進修課程。對教師來說,提升本身的英語水平是最重要的,因為如果你的英語水平不好,你就不會常常在教師裡講英語,必然的結果就是你的學生就沒法在課堂中學好英語。
 另一個原因是課程內容太多,進度安排得太緊,教師要完成過多的教學內容。教師覺得如果要在課室內用英語來解釋教學內容,就會沒法完成課程,而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是課程的要求訂得太高,教學內容安排得太多。解決這個問題的其中一個方法是學校從低小開始就開始使用較有彈性的課程。
 第三個原因是教師擔心如果祇用英語進行教學的話,學生會不明白他們所說的教學內容。但是我認為如果教師用英語進行教學,而有很多學生聽不明白的話,教師首先要做的事不是用廣東話來解釋,而是應該考慮如何改進班級內的教學從而使學生能聽得懂這些教學內容。如果學生不明白這節課的內容,為甚麼我們仍要在學生沒法跟得上的情況下繼續去趕進度?學校往往期望教師在學年內完成很多內容。教師會覺得如果不用廣東話趕快把教學內容解釋給學生的話,光用英語進行教學沒法完成學校指定的教科書內容。可是用廣東話解釋英語就會引伸出更嚴重的問題,就是上課變成了用廣東話解釋如何使用英語,因而忽略了為學生在課堂中提供理解和運用英語的機會。所以學生當然沒法發展英語聽、講方面的能力,因此他們知道教師遲早會用廣東話把所有不明白的地方解釋清楚。學生學語言的時候需要用這種語言來與人溝通,因此我們應該盡量在教室內為他們提供使用英語的環境。但是,澳門很多學校的課堂內並沒有盡量為學生提供一個使用英語的環境。雖然有部分學校在課堂內使用英語的情況較為普遍,但在大部分學校,超過一半英語課堂上所講的語言並不是英語,而是中文。

 問:您建議教師在教室中多講些英語,但教師多用英語進行講解可能會減慢課程的進度。可能有些家長會反對學校減少課程的內容。您認為應該如何面對這個問題?
 答:公眾應該有切合實際的期望。澳門大部分學生唯一有機會接觸英語的地方就是在英語課堂上。他們真正接觸英語的時間並不長。家長不應該期望學生在每個星期祇接觸五至十小時英語就能在畢業的時候達到英語為母語學生的同等水平。
 我覺得澳門的公眾和學校應理性地期望大部分的學生在中學畢業時能達到中等的英語水平,也就是達到能用英語在日常生活的情景中與人溝通的能力。

 問:我聽過有些學生說他們並不喜歡學英語。您認為哪些因素導致部分學生不喜歡學英語?
 答:學生不喜歡學英語的主要原因是學生不喜歡上英語課,他們不喜歡上英語課的經歷。這種現象是由很多因素引起的。其中原因是學生並不明白為甚麼要學英語。
 大家都明白旅遊博彩業是澳門未來經濟發展的支柱。我希望當旅遊及相關行業不斷增長,而大家都發覺英語水平是從事這些行業的必具條件的時候,會有更多的學生能察覺學習英語的迫切性。
 另一個原因是學生一上課就開始聽教師以學生感到沉悶的方式來解釋英語。對學生來說,整節課從頭到尾都坐在那裡聽教師講課,確是一件十分沉悶的事情。即使學生對語言很感興趣,對如何運用這種語言與人溝通也很感興趣,但在這單一的學習模式是很難提起勁來專心聽課。在一些教室裡,學生上課時從頭到尾不用說一句話,祇需要乖乖地坐在那裡,聽教師不停地用中文解釋英語的文法規則。
 第三個原因是學生從入學開始就在學習英語方面沒法取得成功的經驗。對他們來說,學習英語太困難了,要在英語科取得及格的成績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所以教師應該考慮重新組織教學計劃,使學生較容易在課堂中取得成功學習。如果你一直都不及格,或者一直都在及格和不及格之間徘徊,你是不可能喜歡這個科目的。我們應該給學生一種成功感,讓他們覺得他們有能力理解英語和能用英語與別人溝通。如果上英語課很沉悶,你會認為沒有必要去學習它;如果英語科不及格,你對這個學科會形成負面的態度,因而會不喜歡學習英語。

 問:您曾在香港和澳門教授教師培訓課程。兩地之間在英語教學方法的主要不同之處是甚麼?
 答:澳門一般每班的學生人數要比香港多一點。在香港,我去過的班級一般都在30至40人之間。我在澳門去過一些超過50名學生的班級。
 另一個明顯的分別是在一般在教室中,香港的教師使用英語的情況比澳門較為普遍,香港的學生在學校內比澳門的學生有更多機會接觸英語。我認為香港教育統籌局所編制的英語課程比較注重培養學生的溝通技能。雖然有些人質疑香港英語課程的成效,認為推行得不太成功。但香港的課程、教材和評估都十分重視發展學生的溝通技能。由於澳門很多學校都移植香港的課程和教材,所以澳門也能引進香港在這方面的優勢。
 澳門學校所使用的教材比香港學校使用的教材更多元化,主要是因為本地大部分學校不用應付統一公開考試和嚴格跟隨政府規定的課程。所以不論是課程還是教材都遠較香港更多元化。

 問:您在語言教育領域工作已超過了二十年。根據您的經驗,您認為兒童最適合從幾歲開始學習外語?
 答:在語言教學領域內,對於從甚麼時候開始學習外語並沒有統一的觀點。有些人認為越早越好;而另一些人就持相反的觀點,他們認為從小學三、四年級才開始學外語比較適合,因為學生應在母語打好了基礎之後才開始學習外語。我祇能說學者在這個問題持有不同的觀點。但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如果我們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學習外語(比如說在幼稚園階段),就不應該過於著重書寫,而應該以發展兒童聽的能力為主。

 問:澳門特別行政區行政長官何厚鏵先生曾表示要將澳門發展成以博彩旅遊為主的服務型經濟的社會。這些政策對澳門學習外語會造成哪些影響?
 答:如果大家都期望旅遊業將成為澳門未來經濟的龍頭產業。相當一部分在旅遊業工作的人員都要具備用英語與人溝通的能力。學英語並不祇是為了服務從英語國家來的遊客,即使是服務日本、韓國或其他國家來的遊客,大家用來溝通的語言往往都是英語。
 正由於在服務業工作的人需要具備用英語與旅客溝通的能力,所以我預期澳門需要培養學生在日常生活情境中能用英語與人溝通的基本能力。將來博彩和餐飲等行業的從業員都需要具備用英語與人溝通。所以我建議把這些需求加入日後編制的澳門課程內,使我們的畢業生能具備基本的溝通能力。

 問:除了基本的溝通能力以外,課程發展人員還需要考慮哪些重要的因素?
 答:多元化的課程為學校提供充裕的自主空間,使學校能自己決定最能迎合學生需要的學習內容。但是,這種制度的負面結果是一間學校的畢業生與另一間學校的畢業生的英語水平存有顯著的差異。當然,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的學校系統內都存有學校之間的差異,有些學校比另一些學校要好一點,有些學校的某一個方面比較強一點。但在澳門由於學校之間的差異比較大,會對部分學生的學習產生不利的影響。

 問:英語的教與學有多種不同的策略?哪些策略較為有效?
 答: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一種學習英語的靈丹妙藥。學習英語有很多種不同的策略,背誦生字、文法、語音和溝通模式等等都能有效地學習英語。 最重要的是教師要明白不同的學生喜歡用不同的學習策略學習英語。因此,教師需要用多元化的教學方法幫助有不同需要的學生,不要祇教文法,也不要祇教背誦生字。把錄影帶和錄音帶進教室,與學生一起唱歌,一起玩遊戲,為學生提供用多元的學習英語的方式及機會。

 問:最後一個問題:您對澳門英語教與學的願景是甚麼?假設您在幾年之後重返澳門,您希望看到哪些轉變?
 答:我們學習語言是因為我們需要用它來開拓我們的眼界和體驗身邊的世界。我最想看到的事情,首先是所有英語教師都能達到專業的英語水平。這代表澳門每一位英語教師都具備運用英語的能力,有能力以英語進行溝通和解釋事情。同時在課室內,教師有能力用英語組織各種教學活動。
 在課程和教科書方面,我希望能看到為學生提供不同的學習方式,令學生多參與各式各樣的教學活動和靈活地運用英語,而不祇是教師主導或教師計劃好的單一教學模式。在評估方面,不要偏向英語能力中的某一部分,要全面均衡地評估讀、聽、寫、講等英語課程中規劃的核心能力。
 最後,在學生方面,我希望他們能明白學習英語十分重要,他們樂於學習英語並從中發掘到學習的樂趣,他們有能力在日常生活的情境中用英語與別人進行溝通。


教育及青年發展局